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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旭老师讲座:超越人类中心的悲悯莫言
发布时间:2014-11-20        浏览次数:354

20141119日下午一点,刘旭副教授在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特藏室做了题为《莫言:超越人类中心之后的东方化文学》的讲座,主持人和点评人为中文系现代当文学教研室主任罗岗教授,中文系的本科生、研究生听取了讲座。超星数字图书馆得知了刘旭老师莫言讲座的消息,派人来全程录像,两年前刘旭老师开讲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也是超星全程录像,这次的讲座也将很快共享到超星数字图书馆。

讲座的核心观点为:莫言叙事把中国传统文艺与西方先锋手法相融合,形成莫言独特的东方化叙事文体。莫言文学在意义层面具有超越性视角,他的“审丑”与对人类苦难的“冷漠”实际是他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结果,达到人类与动物同构的高度平等;更重要的是,他在超越人类之后又回归对底层弱势群体的关注,形成一种极具包容性的大悲悯。莫言超越的思想基础正是中国的道家文化,形成了莫言作为一个宇宙间的自由生命体建构的狂欢化叙事。

刘旭老师认为,只从叙事模式上看,莫言就已经是当代中国文坛的奇迹。他应该是说迄今为止大多数作品都使用第一人称限制叙事,但却达到巴赫金意义上的复调效果的作家。

   

    莫言创作手法多样,早期是西方的技法占主要地位,先锋试验色彩鲜明,后来表现出较多的中国传统文学色彩,而且随时会有突破性的东方和西方的融合。如莫言的《生死疲劳》从叙事结构上看为章回体与民间传说的结合。其话语方式很有中国传统戏曲中的道白的神韵。四字一顿的短句明显从传统文学经典《诗经》的四言诗中转换而来,相当有“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的神韵。莫言文字语言模式的形成是多方面吸收融合的结果,而且这种融合是本能化的,把才华与文学感觉自然地结合在一起,毫无矫揉造作之感。东西方叙事技巧的杂揉加强了莫言文学的包容性,莫言把只要有利于表现主题的方法和内容都凭感觉融合在一起,给接受者以泥沙俱下的混乱感,其实那是一种才华的惊艳,很有巴赫金意义上的狂欢意味。如第二章的一句可压缩成“对狗屎没有感情的地主不是好地主”,是从拿破仑的名句“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化来,把将军与士兵的关系置换为地主与狗屎,形成一种狂欢化的戏仿,既形成强烈的反讽,又非常幽默地反应了地主与劳动关系。莫言以此昭示了中国乡村的铁的规则,即生存伦理,劳动意味着努力地生存,且可能生存得更好。而对于中国乡村的所有农民,未来充满着变数,只有不停地劳动才能保证自己和家人不死。所以,从意义层面来看,莫言是从平民的角度反观意识形态化的历史,进而反讽,形成一种悲壮的抗争,最终形成一种超越。

讲座分析了莫言语言的“泥沙俱下”的问题,特别有一些血腥和暴力的场面。刘旭老师特别对比了莫言小说中杀人和杀动物的段落,提出一个问题:以同样的手法描写人类和动物的死亡,为什么人类的死亡就让人们难以接受呢?其实,对杀人和杀鸡杀鱼的不同感觉源自于最根本的关键点:人类中心主义。人类社会产生的人类文明决定了其必然是人类中心的。我们的“不适”正来自这一切都从人类道德来衡量的。人类的死亡是残酷的,但人类每天“杀害”千万计的动物并极度“残忍”地分解并吃掉其“尸体”,人类却没多大感觉,这正是人类中心主义牢牢掌控了一切的结果。莫言以故意的最恶心的嘲讽,让人类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动物也是平等的生命。人类的尸体被摧残时会有恶心感,其实动物也一样。

莫言在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当天与媒体见面时,就中国和日本的钓鱼岛争端居然说出了以下的话:“海洋上的争端暂时搁置一下有时候也是鱼类的福音。现在人类捕鱼捕的这么疯狂,有一个争端的地方谁都别进,让鱼过去,鱼类会感谢人们,感谢你们。”当即引起众多人“不爱国”的谩骂。对莫言的争议越来越大,其实多数是由于境界的不同,莫言的超越性是很少有人能理解的。所以,要想深入理解莫言的创作内涵,就不能以人类的日常理性来约束思维。莫言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超越更多地来自于中国的道家思想。

进而,刘旭老师认为在莫言那儿,西方通常是反动的阴暗的,这点不是保守心理的体现,莫言在创作上学习了西方文学的多种手法,但在精神上,他是反西方的,就是因为那个过于功利化的内核,无论是成熟的资本主义还是空想的社会主义,都是趋利的,都会从根本上损害底层人民的利益。所以,权力中心和经济中心是当代社会的最大问题所在,莫言站在权力的反面,反对“发展”,强调平等,即中国老庄式的平等,其实就是为了避免权力对弱者的必然损害。

莫言常用的“审丑”只是达到狂欢效果的手段,他不断地嘲讽人类的自大和贪婪,但面对底层人民,他真正要表达的是,生存的苦难和坎坷经历不仅不是否定人生的价值,反而恰恰是人类价值和存在意义的证明。人在苦难中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达到与自然和天道的统一,常常能体现底层人民的伟大。“苦难”是莫言小说的母题之一,《丰乳肥臀》中母亲也是大地和底层人民的象征,她忍辱负重地养育了几代人,却一直生存在苦难之中,但她另一方面一直坚持自己的底层道德立场,她的后代不少人掌握了权力,但正是这些后代让她过得更悲惨,在变幻莫测的政治权力的交替下,母亲从不相信权力,事实证明唯有母亲的立场和选择是实在的,是真正诠释底层生存的。与苦难相对的是权力,人民的苦难绝大多数是权力所致,从莫言的叙事世界来看,任何政权都是一种欺骗性的幻象,权力随时会崩毁,而苦难下的人民却可以永生,仅此一点就可以解构政治权力,而赋予底层的苦难生存以永恒的意义。

刘旭老师最后总结说: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华民族蕴含的那种生机和韧性也深深地融入莫言的潜意识之中,那是一种类似集体无意识的文化积淀。他不需要专门去研究老庄,不需要研究乡村伦理,他生活的土地就已经蕴含了一切,这个成长于中华文化的发源地的伟大作家,他不必刻意是什么,他只要在那儿就够了。

讲座后半部分是参与学生和老师的提问,刘旭老师和与会者就人类中心主义、道家、莫言文学的传播与接受、莫言与高密的地域文化、知识分子的代言与超越等问题进行了互动。

(张黄鹂)